《流浪》短篇拟实向-今夜我不关心人类

· 打啵糖量急剧减少有感

· 有私设

· 老土又腻歪，图个高兴，莫要生气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《流浪》

金韩彬最近过得很不好。

明明舒服的椅子和床就在一边，他却偏偏窝在地板的角落。太阳西垂，赤橙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扑在地板上，他裸露的脚踝上，手背的青筋上。

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

金韩彬从散乱一地的纸中随手捡起一张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句rap词。也不是很差的押韵，此刻看着只觉乱七八糟，让人心烦意乱。他提笔将他们全部划掉，不是一笔勾去或者打上叉，而是用墨水笔一道一道划下，翻来覆去地涂成黑洞，好像与那句话有什么深仇大恨。

像个闹脾气的小学生。

划着划着他忽然觉得很累，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。金韩彬也发现自己幼稚得要死，这样的行为明明毫无意义。歌词也写不好。差劲透了。

他垂下头，又一次陷入自我否定的泥潭。

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？是因为自己幼稚又差劲，知元哥才不喜欢他了吗？还是因为别的？是他太沉迷于工作忽略他了吗？是不是他熬夜多了，变丑了？不过本来就很丑吧。也不知道知元哥以前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。可是他真的喜欢过自己吗？

金韩彬晃晃脑袋想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，才感觉到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，头也昏昏沉沉的。他就顺着这晕眩感向后靠在墙角，缩了缩脚，让最后一块被阳光照射的肌肤也陷进昏暗里。

这却给了他一点久违的安全感。

这是他专属的工作室，并不大的房间，此刻却显得尤其空荡。他想有句话说得好，我本可以忍受黑暗，只要未曾见过光。这间小房间以前不是这样的，以前知元哥经常会来这里陪他。知道他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，来时总会给他带饭，或者零食，或者小玩具，像是来探望一个自闭症儿童。金韩彬喜欢那些玩具，虽然他没告诉金知元。金知元品味怪怪的，总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，金韩彬却意外地很喜欢。他把那些小东西认真地收好，摆在能看到的地方，就好像知元哥也在这里。他是怕寂寞的人，他从没说过。

那些小玩具还在那里，却不能再给他温暖了。

金韩彬忽然伸手捡起地上歪倒的一个小玩偶，是一只软软的维尼。他忽然发现以前那么喜欢它，只因为它是金知元送的。此刻他看着维尼脸上永恒凝滞的笑容，只觉得心烦。

他有些委屈。

凭什么你可以一直笑呢？

这间房间没有变化，但金韩彬知道不一样了。曾经他拥有金知元全部的宠爱，即使独自一人也不觉得孤单。因为他知道，知元哥没一会儿就会推门进来，带进来满地的阳光，吻他的额头，把有蔚蓝味道的外套披在他身上，接着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。他们一起作曲，为歌词中的一个字讨论，一起吃饭，一起午睡。他每天都在期待，而这些期待从未落空。金知元给他所有他想要的，包括说出口的，没说出口的，以及未曾想过的。金知元比金韩彬自己更懂金韩彬。

可金知元很久不来了。那些闪着光的期待渐渐蒙尘。

是哪里出了问题？金韩彬不知所措。

金知元很久不陪他了。上了舞台无互动，下了舞台也形同陌路。金知元有自己的工作室，只是不经常去，他以前大多数时候和金韩彬一起工作。那个受到冷落的工作室忽然门庭若市。金知元整天在那里不说，金东爀也一直在。他们一起作曲，有时候喝酒。

金知元朋友很多，金韩彬是知道的。他没了金韩彬可以找很多其他人。

可金韩彬没了他，只能一个人工作，一个人忘记吃饭，一个人去散步，一个人去登山。他本来觉得没什么，因为遇到金知元之前他也是这样的，他不是没有朋友，但有些事只喜欢一个人做。后来金知元来了，就变成了两个人。再后来金知元走了，他又变成了一个人，却无论如何回不去之前的状态了。他是怕寂寞的人，他以为金知元知道，但金知元还是走了。

金韩彬被冷落的时间长了，鼓起勇气凑过去找了金知元几次，金知元和金东爀聊的火热，好像金韩彬不存在。他试着插话，金东爀还会接几句，金知元基本不回，只是戴上耳机背对着他，曾经只要看到就令金韩彬心安的背影，此刻那么遥远，那么难以接近。

于是金韩彬转身走了。他赌气地想，那我也不要理你了。你以为我没有你不行吗？憋着气过了几天，他深夜失眠，去宿舍客厅里翻找东西。忽然看到金东爀匆忙出门，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晚去哪里？金东爀说，知元哥喝多了，给我打了电话。我得去接他。

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金韩彬头上，直砸得他头晕脑胀，几乎站立不稳。几个月来一颗颗稻草终于汇聚在一起，压死了金韩彬。他手中的东西忽然掉落在地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金东爀很奇怪地问哥怎么了？

金韩彬说没事你去吧。注意安全。

金东爀就出门了，没看见身后金韩彬弯下来的嶙峋背脊，和掉落在地的大滴泪水。

思绪又回到眼前。不知何时日落归西，房间一片昏暗。

金韩彬缩在角落里，将下巴放在膝盖上。

金知元在这个角落吻过他。

金知元嘴唇很饱满，总是很温暖，带着淡淡的烟味。他灵感枯竭时会吸烟，只有金韩彬知道。他不喜欢烟味，可金知元带着些微烟草气息的吻落下来时，他脑中一片空白，只知心脏狂跳。

金知元喜欢将吻印在金韩彬嘴角，再缓缓地移到唇上。那浅浅的摩擦感让金韩彬战.栗。他感觉到金知元的兔牙咬住他的下唇，吮吻舔咬。金韩彬想作为男人他不能被动，可他母胎单身，并不会接吻，只能任金知元在他唇上肆意妄为。

金知元温柔，也不温柔。他没有像小说里一样用手隔开金韩彬的头和冰凉的墙面，金韩彬被侵略得下意识退后的时候，单薄的肩膀碰到一片冰凉，反射性地向前缩了缩，正好落进金知元怀里。金知元得逞似的嗤笑，似乎很满意金韩彬的投怀送抱，圈紧手臂，离开金韩彬的唇，低头看着怀里人的眼睛，似要将他灵魂给看透。

金韩彬被吻得晕头转向，不太清明地抬头，直直撞上金知元的双眼。

——即使后来被这般莫名其妙地冷落，金韩彬也无法相信金知元从来不曾对他动心。因为他见过金知元那样的眼神。

那么凶猛的眼神，又那么温柔。他从未感受过一个人对他那么强烈的占有欲，直觉大事不妙。许多人说金知元有自由的灵魂，就像是天上流浪的云。够不到，抓不住，随心所欲，永远不会停留。可不知何时那云停在金韩彬头顶，气势汹汹，如黑云压城。

小鹌鹑连逃走都忘记了。

此后一想起那个眼神，金韩彬就心如刀绞。他觉得金知元真是可恨。被他那样深情对待过的人，怎么可能忍受失去他？他脑子里乱糟糟的。他想金知元在这里摸过他的头，在那边夸过他做得好，在麦克旁边吻过他颈侧。金知元简直坏透了。他从没说过喜欢我，却亲我，摸我的头，还那样看着我。他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？他是故意让我离不开他的。我离不开他了，他却甩开我走了。

头越加痛了。金韩彬自暴自弃地蜷缩在地上想，金知元也亲过东爀吗？金知元也夸过东爀吗？金知元也…也用那种眼神看过东爀吗？

眼泪悄悄滴在袖口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金韩彬小时候爸妈老是吵架，闹出很大的动静，金韩彬很害怕，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。他后来很少哭，就算哭也会从不发出一点点声音。到现在听到巨大的响声都会感到恐惧。后来妹妹出生了，爸妈关系更加恶化，他还要担起做哥哥的责任，进了公司又做了队长，压力更加让他喘不过气。于是他越发寡言了，做音乐是唯一让他轻松的事情。这件事还让他遇到了金知元，他很高兴。

始终很高兴。

他想，今晚无论如何，要找金知元问个清楚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具晙会拉着两个大皮箱走了，金韩彬叮嘱了他一番，才关上门。放假了，宿舍里除了他和金知元都已经回家了。他是心里有鬼，但不知道金知元是为了什么。他下了很多次决心，却没想到金知元一直没有回来。金韩彬心烦意乱，坐立难安，一丁点响动都让他心砰砰跳。

直到深夜，门锁终于咔哒响了一声。金韩彬一怔，几乎以为是幻觉。可下一秒金知元就推门走了进来，二人四目相对，金韩彬看起来比金知元还要惊讶。他们赌气许久了，金韩彬突然又这么近的与金知元独处，忽然浑身觉得不自在。

门在金知元身后关上了。沉闷的声音拉回了金韩彬的思绪，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，正与金知元面对面，目光锁在金知元的卫衣带子上，不敢看他的脸。气氛尴尬诡异。

金知元低哑的声音响起：“怎么了？”

金韩彬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。最近他瘦了很多，穿上更加空荡。他知道金知元喜欢他穿白衬衫，以前他每次穿，金知元都很高兴。他想让金知元高兴。

金韩彬咬一下嘴唇，狠了狠心，抬起头来，迎上金知元的目光。他组织了很久的措辞一瞬间全都忘了——因为他看见了金知元的眼睛。

金韩彬觉得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。

金知元眼神很平静，毫无波澜，既不阴沉，也没有光亮。这个眼神让金韩彬想起了自己的爸爸。爸妈离婚的时候爸爸没有争夺他的抚养权，爸爸看他的眼神和看一件家具的眼神是一样的，不爱也不恨，只是不在乎。但那比任何一种都来得更加残忍。

云始终是云，不会为一个人永恒停留。当他想飞走的时候，你一只鹌鹑能怎么办？

“没事，我…我去睡了。”

金韩彬的信心溃于蚁穴，一切还未开始就结束了。他几乎是落荒而逃。他觉得没必要了。他也是男人，也有尊严，也要面子。他不想接受后面可能发生的一切。

在他即将打开门的一瞬间，手腕却被握住了。

金知元抓住了他的小鹌鹑，把他按在门上。

金韩彬心跳已经不能更快。他闭着眼，睫毛像振翅的蝴蝶，几乎要飞进金知元心里。

金知元身上有酒气，金韩彬这才闻到。他推了推金知元，没推动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他听见金知元说。

“我忘了。”金韩彬努力镇定下来。

金知元不说话了。金韩彬即使闭着眼，也知道金知元正在看着自己。他真的搞不懂金知元了，明明不在乎我了不是吗？又为什么这么生气？毫无疑问金知元很生气，金韩彬不至于感觉不到。可他更委屈了。为什么是你生气？不应该是我更生气吗？被你莫名其妙地冷落，现在又想发火。他根本不想哭，却觉得眼眶酸热。金知元很久没碰他了。此刻紧密接触的身体和被握住的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，熟悉得心酸，他心底泛起隐秘的欣喜。

金知元突然又放开了他。

空调的凉气又包围了金韩彬的手腕，他垂下头，忽然觉得好像又有什么被他搞砸了。那一点欣喜烟消云散，这种心情被操控的感受糟糕透顶。

“为什么不说？你想要什么，为什么不说？想要问我为什么冷落你就问啊。”金知元看着划过金韩彬下颌的眼泪，声音像是结了冰：“哭的话就大声地哭，想说什么就大声地说。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？”

金韩彬愣愣地抬头看金知元。

金知元气得想打人，又舍不得。最后只好恶狠狠地捏了捏金韩彬的脸，发觉比以前瘦些，于是更生气了。

“我知道你又做哥哥又做队长，习惯于委屈自己，但我不同意。你从来不向我提要求，从不问我要东西，我给你什么你都说喜欢。我答应你的事没做到，你也不生气，还帮着我解释。我最讨厌你这种样子。”

“这几个月我过得不比你好。我以为过几天你就会忍不住来找我，可你居然忍了这么久。要是今天我不抓住你，你下次准备什么时候说？我结婚的时候吗？”

听到“结婚”两个字，金韩彬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，金知元看见了，心里泛起细密的心疼来。他心疼这个孩子，一直以来承担的太多，说出来的太少。别人是想要但得不到，这个傻孩子连想要都不敢。

“我知道我的方法不好，我向你道歉，韩彬，对不起。”金知元缓和了语气，“我也希望你记住这些天的难过。这些都是我经历过的。我想对你好，可我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。我想陪伴你，可你连哭都不让我知道…”

“哥有亲过东爀吗？”

奶音此刻有点沙哑地打断他。

“…什么？”金知元愣住了。